建盏在宋代文人的视野里,是可以入诗的,不论是山居品茶要的那点淡然清远,还是交友唱和时的畅快交谈,这种雅趣无疑为建盏提升了格调。
本质上说,这点卓尔不群的兴致,恰巧把建盏从单纯器物层面,拉到与美共契的感受上。其中的妙理,通过诗词流传下来,至今读来,不无雅兴。
▌南宋诗人杨万里的《和罗巨济山居十咏》:“恰有乘风客,来分半日闲。自煎虾蟹眼,同沦鹧鸪斑”。
诗中的“鹧鸪斑”,就是我们现在普遍说的“油滴”。鹧鸪斑一词中国宋代就有,油滴一词是十四世纪日本文献的记载,实则是一种。
杨万里的诗有洽意、自高的格调,说好友罗巨济是“乘风客”,愿与之“同沦”,在这种宋代风靡的“点茶”形式中,切实交友,共分半日清闲。
▌北宋大文豪黄庭坚《满庭芳》:“纤纤捧,研膏溅乳,金缕鹧鸪斑”。
“纤纤捧”是玉手轻轻捧起一只建盏,有爱惜、庄严之感,“研膏溅乳”是点茶中调膏、击拂两个工序,“研”为慢,“溅”为飞,动静相宜。
“金缕鹧鸪斑”是建盏中比较珍稀的品种,即在盏中既有星星点点的斑点状油滴,也有丝毫状的兔毫。就是俗称的“毫滴”。也存在一种可能金缕鹧鸪斑就是“曜变”。但不可否认的是鹧鸪斑是个大类,可以涵盖曜变,日本将曜变列为单独的一种,是另外一回事,这点容后再说。
无论如何划分,有毫有滴的这类品种,在建盏里,都是稀有再稀有的。尽管现代烧制技艺分别控制兔毫和油滴都不是很难了,但将两者结合,难!釉的成分、温度、氛围、还原的阶次、轻重,都难以控制到这种釉面产生的区间。
▌黄庭坚《西江月》“兔褐金丝宝碗,松风蟹眼新汤”
“兔褐金丝”是黄褐色的兔毫,也叫金兔毫。是兔毫盏中数量最多的,但依旧是精品难遇,极品罕有。现在能见到的顶级金兔毫,更多的是窑址出土的残片,完整器凤毛麟角。
▌陆游《村舍杂书》“雪落红丝硙,香动银毫瓯”(银兔毫)
“银毫瓯”是银毫建盏,指兔毫中毫是银白色的一种,也有银蓝光的。这种毫的颜色晶莹泛光,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晶体质感很强的。
“红丝硙”文献记载只有两处,另一处是《钦定佩文斋广群芳谱》中陆游的“庾岭红丝硙”。根据陆游生平多在广西、福建一带,推测红丝硙应该是产自江西大庾岭的一种地方茶叶。
▌宋徽宗《大观茶论》“盏色贵青黑,玉毫条达者为上”。
这应该是流传最广的关于建盏的文献记载。不仅仅是因为出自宋徽宗之口,更因为这句话对整个建盏的评价体系影响巨大。
在宋徽宗之前,文献中常有“紫玉瓯心”“兔毛紫盏”等描述建盏釉面丰富色彩的词,但这句话出现以后。所有其他颜色都消失了,唯有“玉毫”一统江湖。
“玉毫”就是带有玉质感的兔毫,晶体银白而透明,盏的底色青黑,配之以明亮的玉毫,可以说是反差美的一种典范。但也因为烧制奇难,后来改用“描银”做替代,来模仿这种感觉,描银中的精致者,不乏魅力。
▌《大宋宣和遗事》“又以惠山泉、建溪异毫盏”
“惠山泉”相传是陆羽评定天下水品二十等之“天下第二泉”,位于江苏无锡西郊,第一的是山东济南“趵突泉”。北宋时有明确文献记载,从惠山泉运水到京城开封的,并且还有用细沙过滤去除尘污杂味的保鲜方法。
“建溪”是闽江的源头之一,流经武夷山和建阳。“异毫盏”是除了以上金、银、玉毫之外,釉面颜色和斑纹都很“怪异”的兔毫。
文中引到的杨万里、陆游、黄庭坚和蔡襄都是或出生或长居江西一带的。建盏的诞生地福建建阳水吉镇,距离江西上饶仅百余里。当然除此之外,苏轼、毛滂、晁补之等人,和福建、江西无甚关联的人,对建盏也几多题咏